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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46289
http://www.100md.com 2005年11月10日
     不再为是否考博深造而辗转,也不用为现在因为没有博士学位而没有机会进高校/研究所任教做学问而苦恼,可以安心地找工作了,因为,在眼里,读书与作学问原来不是穷人能玩的高雅游戏——一个高雅的游戏而已,马克思主义早就告诉我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学了这么多年的哲学与政治经济学,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真是该打。

    5年前,一脚踏入那神圣的大学校门,懵懂的心便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知识渊博,胸怀天下,拥有自己独立见解并著述甚丰的学者,以“博晓古今,可立一家之说;学贯中西,或成经国之才”为座铭,一心一意梦想着成为一名能济世的学者,能推动社会某一方面发展的研究者。

    若干年来,倔强的性格让自己一直坚守自己的初始理想,努力地学习,不断地阅读,不断地思考,不断地体味,一年,二年,三年……。为了心中那个学者的梦。

    很快,开始起变化,一心向往的人文、法理、社会大环境大氛围的思考对象开始在心中若即若离,原因只有一个:生存压力——我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是个俗人,做不了那么高雅的事。基础人文学科的研究,不能解决我的吃饭问题,作为一个男人,他肩负的不仅仅是养活自己一张嘴,上还有爸妈,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另一半和自己的孩子,研究历史/人文/法理,在若干年的清淡日子里,我如何能肩负起做一个男人的责任?

    正如古文老师在为自己的学生作专业领域/研究方向的选择咨询时回答:家里条件不好的话,还是选一个实用点贴近市场的专业好,我作为一个研究历史的老师,同样作为一个农村出身的教师,深知其中的辛酸。

    他是本人极其钦佩的一名年轻学者,儒雅,博学,谦谦君子风度,上进,勤奋,精益求精的一名历史学年轻学者,是本院在学生乃至历史学者中卓有口碑的年轻人。他正是那位江苏省鼎鼎大名的自考生,从大专到自考,到硕士再到博士,作为农村的孩子,缔造了一个神话,然后留在苏州大学历史系任教,在《历史研究》等最权威的历史核心刊物常有大作出现,经常提着一袋面包坐在苏州大学的图书馆的古籍库一整天不出来的年轻学者,从他的口中道出的话语自然拥有让人难以质疑的权威。他在自己带的历史班上和同学交流中公然直言:哲学、历史等一些基础学科的研究,更适合于两种人,一种是该领域的狂热爱好者,一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是家庭经济背景好的同学,只有这两种学生,才有可能静下心来去真正地研究学问。(当然,这说的是只是一种一般现象,并非绝对)

    在古代汉语这门课结课后,这位老师的千金诞生,而师母下岗,由于学历较低,学校不给解决工作,只能暂时安排在院资料室。微薄的收入与生存压力开始涌向这位极具潜质的学者,这位尊敬的老师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肩负的责任。房子,没有;妻子,工作难安排;孩子,将来大了,在苏州找个好点的学校也是一个困难;而在学校,尽管勤恳教书做学问,但限于某种不合理的评价机制与中国特色的人情大国背景,他那种清高自在的追求让他只能停留在讲师职称上寻找自己的理想王国。而这个安静的王国,被那个可爱小生命的诞生打破。这位老师选择了离开。在自考了南京大学法学专业之后,将研究方向转向了法制史,并离开了苏州大学这所百年的学府,而投奔了浙江财经学院法学院,浙江财经学院法学院迎来了这位勤奋、博学的年轻人,为他开了高价,房子,妻子的工作,孩子读书的学校,一切都安排妥当,解决了后顾之忧。校长对这位年轻人说:需要研究经费,需要资料,需要考察,需要考证,只要能出成果,直接找我(这句话也许只是他们班上的学生传言,但我相信,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竟然能在苏州大学图书馆和档案馆见到这位老师的身影,他来查资料的——研究东吴大学/苏州大学的历史,而所有的这些车旅费开支都是杭州商学院提供的,对他唯一的要求是以浙江财经学院法学院教师的名义发表成果。)我为这位老师高兴,他找到了好的归属,相信他将来能著作等身,能成为像国学大师钱钟联老先生一样的人物,这是他的追求。后来听历史班的同学说:唯一不满的是浙江财经学院法学院的图书馆,藏书太少!

    这是一个近乎美丽故事般的事实,留在了心里,让自己悄然起变化。

    第二个故事,当然,这不是一个故事,因为他是身边的事实,只是真实得接近于难以相信的故事。在苏大的日子里,虽然是档案学专业的学生,虽然授予的是管理学的学士学位,虽然读的课程绝大部分和历史不搭界而和信息/管理更接近,但自己就是喜欢往历史专业学生的宿舍跑,因为,那里有很多性情相投的同学,和他们侃大山,侃历史,侃天下,悠然得其乐。在这群侃大山的朋友里,有一位自称“我没有什么想法,没有什么志向,只想在故纸堆里找东西,我打算在这里面一辈子”的哥们。这位对秦史唐史断代史狂热的“老古董”现就读于书香气浓的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前些日子给我发短信时自称“老古董”之余言自己的“迂腐气”,可见性情依然如故,理想依然如初,而我却变了,“老古董”满是迂腐气息的问候声中——“人大乃一方宝地,兄又是极为刻苦之人,必定学业精进”,鄙人无奈地回应道“我多了份铜锈气,我要挣钱”。迎来的是老古董“我乃老朽,食古不化;君似徽商,财学两得”的侃文,我苦笑。

    回想起当年在他宿舍大侃的情景,感觉着实很爽。我喜欢看他的书架,羡慕他的书架,虽然我从来不翻他的书,不看他的书,因为书的内容和我的兴趣相差太远,但我喜欢抚摸那厚重的感觉,喜欢闻取那书香的味道。故纸堆里找东西的那位没有志向的老古董在本科的几年里,造就了一个小型的图书馆,珍贵的藏书达数万元的书架,一些珍藏本甚至连苏州大学图书馆都没有,老师们研究东西有时还得向这位老古董要,真的很羡慕。在我自己的书架上,单薄如斯的书架让自己真的有点惭愧,不是书籍本身的,是知识的。然而这不是我的错。正如和这位同学坦诚的交流中所说的:我,和你不一样,我不需要考虑生计问题,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兴趣爱好。是的,这位局长爸爸的儿子,这位老板妈妈的儿子,不需要考虑生计问题,不需要考虑家庭责任问题,只需要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学问,这就足够了。那么对于我呢?为了那几个奖学金,为了那几块兼职费,一直在耗费自己的青春做着与目标规划不搭界的事,没有面包谈艺术,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对亲人的不负责,对社会的不负责,是逃避责任的懦夫之行为。

    得出一个结论——原来读书作学问是穷人难以玩得转的高雅游戏。

    本人不喜欢服输,依然坚持了半理想半现实化的状态,选择了读研,读研时选择了个应用学科,选择贴近市场的研究方向与领域,为了协调理想与现实的关系,学会了妥协。期间放弃了自己很满意的工作机会,来北京读这个为未来学者的诞生打基础的硕士学位。然而,来到北京之后,课程、论文、兼职,学费、生活费……没有时间看书,没有心情思考,一晃又快毕业了,工作,简历,求职,面试接踵而来,父母双亲也日益衰老,一天一天,读博,思考研究问题,著述立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那种激情被现实的课程、兼职的工作,被那为点生活学杂费以及即将要承担的现实责任消磨得所剩无几。但依然坚持着,将来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适合做的事。眼看就25了,也没有过春花雪月,没心思去高高兴兴、轻轻松松地玩一把,整天盯着电脑设计自己的未来。所幸的是,从小到大积累的勤恳、耐劳、自信与和平的心态让自己安然地、充实地过着每一天。然而,人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着的。父母年纪大了,为了子女,忙累于生活大半辈子,还没有过舒适安逸点的生活,依然在外面奔跑着,自己毫无疑问,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考博,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着深造。唯一只能考虑的就是急于工作以解燃煤之急。似乎来到北京,没有真正安心学习过,为了生活学杂费,打工兼职变成必修课,为了能毕业时工作好找一点,针对市场需要的知识饿补着,公司法,证券法,金融知识,营销知识,管理知识……而不是考虑着在自己感兴趣的某一个领域系统地学习深入地思考,这个研究生的学习变成了职业知识技能的培训。

    看来,读书,不是穷人玩得游戏,不是穷人学得来的高雅。看来,自己只有拿学位的份,没有读书的份。真正意义上的读书是不需要围绕面包而转的。一直为自己设计的职业生涯,并坚持这么多年,似乎终于要改变了,那条设计好的直线对于穷人来讲,只是一个黄粱美梦。种种来源于现实生活生存的压力,让自己硕士期间并没有成为一位真正的研究者,没能在硕士期间为自己打下坚实的研究的基础,有愧于研究生三个字。

    记得一次在食堂和导师的交流,问及将来的规划,自己毫不犹豫地告诉导师是读博、做学问。导师唯一的建议是:如果你能够在博士期间兼顾起各种经济上的责任的话,挺好的。当时自己自信地回答,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但没有考虑到,需要负责的不仅仅是自己一张嘴而已。才事隔三个月,在与导师交流的信件中自己的言语已然变了:您说的对,也许,自己该走上社会了,把经济基础打好了再回来更现实些。终于学会了妥协。在此之前,从来不认为家庭经济的拮据给自己带来什么困难,相反还是一种历练,现在终于妥协了,需要考虑的不是自己一张嘴的问题,还有年纪、青春、家庭责任等等各方面的压力。

    虽然杂七杂八的事情在硕士阶段塞得满满的,心中学者的梦依然燃烧着,始终忍不住探讨些小问题,思考些学术与现实中的事,偶尔有时间静下心就写一两篇学术论文。无可非议,这个过程是快乐的,充实的。一心想着的理想状态就是研究现实问题,发现实践中的问题,解决实际中问题,并把它们外化成文字,应用到现实中去。这个过程作了,尝试了,感觉很好,把兼职工作内容与研究结合起来,那是一种理想化的现实状态,于是开始标榜自己是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与理想的现实主义者的结合体。并以此来从新设计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与学术梦想。

    然而,现实变得更加的残酷。期间写了几篇论文,不断地在本专业领域的核心刊物投稿着,怀着梦想,怀着挚诚,怀着憧憬。功夫不负有心人,录用通知书不断收到,高兴,兴奋,那种快乐感是不言而喻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学术也不是穷人能玩得游戏。一篇篇录用通知书后面附着的是版面费,对于一个投稿的新人,这无疑是一个备受打击的新鲜事物——不但没有稿费,还需要给期刊编辑部版面费,这种感觉和拿钱去买篇文章发表有什么本质区别?原以为只是某一两个刊物如此,因效益不好,需要这方面的资金支持运转,于是乎,不断地拒发不断地投稿,从业内的《情报杂志》、《情报探索》到《情报科学》、《图书情报工作》、《情报资料工作》……除了那份《情报学报》的刊物不敢尝试以外,几乎被本人投了个遍。《情报探索》,600元一篇的版面费,《图书情报工作》:80元/千字的版面费,除了正刊之外,还有协文章没被正刊录用的,而予以增刊的版面费大多在350-450元之间,而社科基金课题与自然科学基金课题的成果均以1000元一篇的版面费。……这就意味着,每发表一篇学术论文需要500元左右的代价,而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300多元钱,每发表一篇文章,就意味着两个月的生活费没了。这就是学术?对于一个没有稳定收入来源的在读硕士生,我拿什么来发表文章?——学术研究原来也只是富人的游戏。

    那些增刊们也真是很有趣,美其名曰为有价值但还不够格的文章提供发表与交流的空间,事实上却变成了纯粹的盈利工具,只要有钱,就能发文。期间竟然还有准备帮鄙人付版面费搭便车的所谓的研究者,至于学术界其他各种剽窃腐败现象,自不用多言,在网络上一搜,到处都是。甚至还发现N个提供论文交易的网站,这些网站不但有文章卖,还有种种所谓的牛逼核心期刊在上面打广告,叫大家拿钱发文。本院居然有位老师出了个这样的愚蠢注意:上他的课的人都可以在《档案学研究》增刊上发一篇论文。而恰恰因为这篇论文,某些根本就从来没有发过论文的人籍此获得保送本校博士生的资格(注:本校规定保博必须有学术成果),而各种奖学金的评定,这类增刊文章都能参与。原来这就是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的真相。

    似乎离题了,回来。

    对于其他专业领域是否如此呢,本人没有做过深入调查,但顺便问了些经济、管理、法学、社会学类专业的同学,似乎天下乌鸦一种颜色。

    不再为是否考博深造而辗转,也不用为现在因为没有博士学位而没有机会进高校/研究所任教做学问而苦恼,可以安心地找工作了,因为,在眼里,读书与作学问原来不是穷人能玩的高雅游戏——一个高雅的游戏而已,马克思主义早就告诉我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学了这么多年的哲学与政治经济学,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真是该打。 也许若干年后,我会回来,玩这个游戏,但我会很认真,因为,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不会再为面包而苦恼,不会再为生存而奔波,而是为了那个曾经的梦想——做一个真正的学者。

    谢晓专

    2005年11月8日于人民大学品园

    歌德的一句名言:凡不是就着泪水吃过面包的人是不懂得人生之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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