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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515
http://www.100md.com 2002年8月12日 文学之路
     小周给自己起了个吉利名字:周有吉。 名字虽说吉利,工作起来却不顺心。评优、 加薪、提干之类的美事, 一次也轮不到他头上。

    周有吉是局办公室的秘书, 工作很卖力,文笔也不错, 整天皱着眉头在那里大写特写,就是写不出吉利来。

    周有吉的父亲是个普通工人, 厂子不景气,一月工资才四百多元。母亲下岗了, 又有糖尿病,吃药打针全靠儿子的那点收入。

    在局里,周有吉穿戴最差,花钱也最小气, 人家提起他便用一个字概括:抠。

    小周也真够抠的, 平时从不请人嘬一顿,逢年过节也不送礼, 连鲍局长这样的“真佛”,都没见过他的香火。一次,小周抽出一支烟去敬鲍局长, 鲍局长摇头拒绝道:“还是你留着自己用吧。”说罢, 鲍局长摸出自己的“大中华”,“啪”地燃着一支,深吸一口,仰面吐出一串烟圈。 那种两眼望天的神态,真够周有吉回味半天的。

    这天,十几人正在一块闲聊, 周有吉突然冒出一句:“我是全局最穷的一个, 也是最富的一个。”众人先是一怔, 接着便哑然失笑:前半句说的是实情,后半句从何谈起?

    周有吉接着说:“我爷爷的爷爷, 做过清朝三品官。”

    大家听后更乐了, 天晓得你爷爷的爷爷是大官还是屠夫?就算真的做过三品官, 关你什么事?瞧你那个窝囊相, 皇帝的后代又怎的?

    周有吉全然不理会众人的表情, 继续讲下去:“我爷爷的爷爷有件稀世珍宝, 一代一代传了下来。现在这珍宝在我老爸手里,我劝他拿出来卖掉,他就是不肯。”

    这段话近乎天方夜谭, 大家面面相觑,投以惊疑的目光,仿佛他就是那件古董。 有人提出让小周拿来欣赏一下, 周有吉似乎很爽快,当即表示晚几天拿来。

    可是一天天过去,半个多月了,迟迟不见“珍宝”。 于是有人讥笑他故弄玄虚,哗众取宠。 周有吉受不住了,第二天上午就拿来了那件珍宝。

    全局上下几十人,包括鲍局长在内, 都围拢来欣赏他的传家宝。

    周有吉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红木匣子,里面是一只天蓝色的鸭子。 鸭子雕刻精美,栩栩如生,有两只拳头那么大,蜷卧在椭圆形的平台上。用手触摸,不滑, 不涩,凉硬如石。有人用指甲掐了一下, 说不准它是蓝石还是蓝玉, 谁也没见过这等质地和颜色的玉石。常言道:美石为玉。

    但此鸭是石是玉并不重要,关键是它的奇妙之处。

    周有吉提来一桶水, 把蓝石鸭放在水桶里。此鸭下半身入水,上半身漂浮, 竟然悬而不沉。谁见过漂浮水面的玉石呀?

    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连连称奇。有人用手掂掂蓝石鸭的分量,果然轻飘飘的,令人叹为观止。

    更令人称奇的是, 周有吉把蓝石鸭靠近几枚回形针,回形针竟即刻被吸附过去, 这证实这种又硬又蓝又轻的玉石还带有磁性。

    周有吉介绍说:“把蓝石鸭装在枕头中, 磁力线可以祛病健体,延年益寿。 我的太爷爷活了100岁,我爷爷活了98岁。

    老爸五十多了,看上去起码比实际年龄小10岁。 当然,蓝石鸭也不是万能良药, 我母亲的糖尿病它就治不好。”

    小周说得很实在, 众人听后不由得点头信服。小周仍用木匣子装好蓝石鸭, 带回家去了。

    蓝石鸭使小周的身价顿时抬高了, 局中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对他另眼看待。 几位同事给他出谋划策, 劝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代代相传,代代贫寒, 蓝石鸭深藏家中,无非是块普通的石头 ,只有变卖出钞票才有价值。”

    周有吉听后茅塞顿开,连连称是, 恳求诸位同仁帮着找个买主。

    数天后, 有人领来一位姓曹的古董商。商人说不出蓝石鸭是属于哪个年代的文物,但他从此石能漂浮有磁性上断定, 这是个稀世之玉,愿出30万元的价钱买走它。

    周有吉大喜过望,表示将竭力促成这笔交易。

    翌日清早,众人见周有吉像是霜打的瓜秧,萎萎蔫蔫的,一问,原来这桩买卖没做成。周有吉叹息说:“我老爸想拿它当枕头多活几年,死活不卖。有他在,轮不到我当家。”

    众人听后深表惋惜, 纷纷埋怨老头僵化,“有福不会享,坐着等天亮”,傻透了。

    一枪扎死杨六郎--没戏唱了!从此, 大家不再提及蓝石鸭, 此事被人们渐渐淡忘了。

    奇怪的是, 鲍局长忽然对周有吉亲热起来, 多次在会议上夸他有正气有才气肯出力气。兵随将转,一把手器重的, 大家对他也不敢小觑,于是昔日的“小气”变“牛气”,第二年小周就被提升为局办公室副主任。

    接下来,短短五六年, 小周“吉”星高照,势如破竹,从副主任升为主任, 又从主任升为副局长。两年后, 鲍局长即将退居二线,他在领导面前屡屡推荐周有吉,甭说,鲍局长的极力推荐还真管用, 他退出一线后,周有吉当真坐在了局长的位子上。

    周有吉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在局里引起不少猜疑。他是人才,谁是“木柴”? 逢年过节, 到鲍局长家中“意思”的人成群结队,而周有吉又穷又抠,能拿多少贵重礼品“意思”?

    直到有一天, 有人发现局长的卧室里摆放着一只蓝石鸭,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原来是权和鸭的交易。 怪不得鲍局长对周有吉那么器重,原来是“漂浮力”在暗中起作用呵!

    大家不能不佩服周有吉的精明。 一只蓝石鸭卖个三十万五十万,花一分少一分, 是一汪死水;如今做了局长,大权在握,财源滚滚,不知能捞回几只蓝石鸭的本钱呐! 舍不得金蛋子,打不下凤凰来嘛!

    不知为什么, 两年后老鲍想把蓝石鸭卖掉,要价50万元。周有吉听说后, 立即向老鲍家中挂了个电话:“喂,老局长,蓝石鸭只能传家或送礼,千万不能卖, 不然你我都会惹麻烦!”

    “为什么.”老鲍显然很吃惊。

    “老局长,实话告诉你, 蓝石鸭是我自制的。里面是一块松软的白色塑料泡沫板, 外面是石屑粉、磁屑粉、 蓝颜料和万能胶水的混合体。我先将塑料泡沫板刻成鸭形,外面用这种混合体均匀包裹一层, 然后再细细雕琢打磨,就变成了蓝石鸭。莫生气, 你知道,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老局长,要卖钱,此物只能当作儿童玩具, 卖个十元八元。像你这样要价几十万元, 一旦被人发现了秘密,会以欺诈的罪名来起诉你!三思。”

    放下电话,老鲍气得两眼发黑, 朝妻子吼道:“蓝石鸭是假货,快拿来砸碎它!”

    妻子用手掏出枕中的蓝石鸭,抚摸再三,劝慰丈夫说:“留着吧,要知道, 以后连给咱烧假香的也没有了。明年咱儿子大学毕业,把这传家宝传给儿子,没准他也能撞上一个像你一样的‘青天大老爷’!”

    (完)fx162228@pub.xz.jsinfo.net (齐运喜)